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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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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鄭馳樂和關靖澤睡得都有些晚,醒來後秋日的陽光依舊已經透過布簾照了進來。

秋風輕輕撲打著雕著細花的玻璃窗,發出細微的聲響。像是有感應似的,鄭馳樂和關靖澤齊齊張開了眼。

看清躺在自己身邊的人後他們都坐了起來,翻出衣服穿好,動作劃一地站到水池前刷牙。

餘光不忘瞄向對方。

看到關靖澤精神很好,刷牙的動作也沒有停滯,鄭馳樂忍不住暗罵:禽獸啊禽獸。

關靖澤似乎也在瞅著鄭馳樂,見鄭馳樂跟往常一樣活蹦亂跳,心裏不要臉地自誇:瞧瞧我這眼光,簡直不能更好了!

空氣裏始終飄溢著還沒散去的愉悅。

兩個人沒羞沒躁地膩在一塊一整天,又恢覆了平時的忙碌。

國慶本來是有長假的,但關靖澤要做的事很多,根本閑不下來。

鄭馳樂也被吳棄疾抓了壯丁,要他去做交流會材料的最後整理。柯漢興的第一份資金已經打過來了,吳棄疾沒打算放過這個機會,準備趁著這股東方還在趕緊把第二屆交流會的幾項重點討論內容抽出來刊印,作為新刊的先行者。

這本新刊暫時定名為《國醫新志》,主要由黎柏生負責。

吳棄疾人脈廣,很快就為《國醫新志》打通了不少關節,包括好的發展經驗、好的發展設想等等,黎柏生接手後非常輕松,只需要依葫蘆畫瓢就能把它整出來了。

要辦刊不難,難的是把它辦大辦好,吳棄疾對於這個開場很重視,抓來鄭馳樂一起忙。

鄭馳樂隱隱明白自家師兄的打算:“師兄你是準備辦一個國內的《醫學平臺》?”

《醫學平臺》經過這些年的發展,早就成為了一片了不起的沃土,各國有名的同行都在這個舞臺上大展光彩。它的兼容並蓄讓它招來了不少非議,但也正是因為它的兼容並蓄讓它的所在地儼然成了“醫學聖地”,每天都有同行們朝聖般前往,似乎只要去一趟就能脫胎換骨變成神醫聖手。

可惜在《醫學平臺》上中醫很難占據一席之地,因為《醫學平臺》選擇文章用的是西醫標準,主張任何的病變都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必須拿數據來說話。而在數據化這一塊,中醫發展得相當遲滯,比如在中藥的配伍之中會用一些藥物去“中和”有毒藥物的毒性,問題就來了:這個“中和”是怎麽回事、具體要怎麽樣的分量才能恰好“中和”掉、對於不同的人“有毒”的界限是不是有所不同?

這些都是很難界定的事情。

以前行醫講究的是“實用”,是一門實用的學問,前人留下來的是從千千萬萬臨床經驗中總結出來的經方、驗方以及它們的增減原則,你要說從這裏面出個所以然,很難!光是學習前人的經驗就已經十分困難,要將它一一轉化成另一種醫學體系的評議標準的難度就更大了,因為這要求你同時還要對另一個醫學體系非常了解。

吳棄疾考慮的就是這個問題。他說:“沒錯,現在這種狀況,我心裏有點著急。西醫實在太方便,一針下去再吃幾顆藥病就好了。相比之下中醫還是有些麻煩,而且一直有人倡議廢除中醫——就連大學的中醫系,生源也始終很少。”

鄭馳樂點點頭,這些他也看在眼裏。

吳棄疾說:“這本新刊我用‘國醫’不用‘中醫’,想的就是走出我們華國自己的路,西醫方便,中醫就不能方便了嗎?西醫讓人信服,中醫就想不出辦法讓人信服了嗎?肯定不是的,但是光憑我們自己也想不出辦法來。你腦瓜靈活,早早就開始跟人‘筆談’,這些年來在‘筆談’的過程裏不僅你學到了東西,我們也跟著學了不少,我覺得這還可以擴大一點——就像你在互聯網上搞的那樣,面向所有人,全國各地都能參與。趁著交流會的餘熱還在我們盡快把它的骨架架起來,往後再時不時地添薪加火,要把它辦起來並不難。”

雖然把這樣的重大意義寄托在一本刊物上有些渺茫,但路總要一步一步地走。

鄭馳樂也來了幹勁:“那我們這就開足馬力把稿子趕出來。”

吳棄疾說:“也就是這麽一回,等班子搭起來以後就用不著我們了。”

這邊忙個不停,另一邊也沒有停歇。

葉盛鴻跟韓老爺子通過電話後,原本窩在淮昌教關靖澤的陳老就被找回首都。韓老爺子跟陳老談了很久,意思很明白:你休養得夠久了,也該回來活動活動了。

陳老本來是不願意的,他覺得自己老了,應該給年輕人讓路,不該在那裏占著位子。

韓老爺子拿他沒辦法,只能透露葉盛鴻的意思:“老關可能要挪一挪位子,因為定海那邊拔出蘿蔔帶出了泥,事情涉及面很廣啊,麻煩得緊!”

陳老吃驚地看著韓老爺子。

韓老爺子說:“老關家裏那攤子事你也知道的,我們想提攜他家老二他會生氣,我們想動他家老大?他會拼命。這次他家老大撞到了老葉槍口上,老葉那個人的脾氣你不會不清楚吧?他眼裏就容不下半顆沙子!到時候他跟老關肯定會起沖突的,你回來緩沖緩沖,別讓他們鬧得太過火。”

陳老沈吟起來。

他跟韓老爺子他們不一樣,他是孤家寡人,沒什麽牽掛,還在首都時很少跟別人起沖突——倒是這些人見他哪邊都沒靠,常常愛找他當和事佬,就跟韓老爺子這回一樣。

韓老爺子見陳老有所動搖,趁熱打鐵地說:“你不想惹麻煩上身,也要為你那個學生想想啊。”

陳老說:“我為他想什麽?他可是老關的親孫子。”

韓老爺子唇一撇,不以為然地說:“振遠還是他親兒子呢,從小養在身邊的,比不過親孫子嗎?結果怎麽樣?”

陳老反問:“你會坐視不管?”

韓老爺子兩手一攤:“又不是我的學生。”

陳老苦笑:“你果然還是無賴一個,小時候是小無賴,老了就是老無賴。”

韓老爺子說:“回來吧,你以為就你一個人高尚,就你想讓路,我們就是死死抓著權不肯放?是還不能放,放不了啊。反正我們這把老骨頭也快入土了,被人罵兩句老而不死有什麽要緊。”

陳老說:“好,我回去安排安排。”

與此同時,在淮昌呆了老長一段時間的葉曦明終於依依不舍地回到了首都。

葉曦明一見到韓蘊裳就抱住她,然後興沖沖地拿出自己在淮昌拍的一系列照片給韓蘊裳看。

他止不住誇口:“買膠卷和曬照片的錢都是我自己賺的,我也幫著布置了交流會的會場。要不是樂樂不答應,我肯定跟著去華中了。爺爺當時也在華中,不知道他見到樂樂沒有,要是爺爺見到了肯定會恨不得樂樂是他孫子!”

聽他三句不離鄭馳樂,韓蘊裳知道自己當初接近鄭馳樂的方法肯定沒用對,那孩子心還是很好的,看他跟葉曦明處得這麽好就知道了。

韓蘊裳問:“你有沒有給樂樂也拍點照?”

葉曦明嘿嘿直笑:“我就知道你會問!”他拉開另一個口袋的拉鏈,拿出另一疊照片,“我特意拍了很多。對了,前兩天樂樂跟關靖澤還演了個劇,你猜猜他們演了什麽?”

韓蘊裳笑著說:“猜不出來。”

葉曦明不賣關子了,抽出幾張照片說:“你瞧瞧,看看你能不能認出樂樂來!”

韓蘊裳看到畫面上最顯眼的兩個人,一下子就楞住了。

葉曦明哈哈直笑:“這是小海的主意,真是太妙了,他們一個演‘紅娘子’一個演‘白娘子’,還演得特別對味,我當時都忘了笑!現在想起來這照片必須藏好,等將來他們出頭之後拿出來登載到頭版頭條上!”

韓蘊裳指著照片上的‘紅娘子’問:“這是關靖澤嗎?”

葉曦明點點頭:“是啊,沒想到他平時那麽冷淡,演起來卻那麽厲害,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韓蘊裳看著照片上相視而笑的兩人,想起了鄭馳樂那回對她說的話:他喜歡的人是男的。

原本韓蘊裳以為那是鄭馳樂拒絕回葉家的借口,可在看到鄭馳樂和關靖澤的照片時她有種強烈的預感:鄭馳樂說的是真的,而且另一個人正是照片上的關靖澤。

韓蘊裳更加遲疑了,葉仲榮那種性格,要是知道有這麽個兒子肯定是會認回來的,等認回來之後他怎麽會讓鄭馳樂做出那種離經叛道的事?而鄭馳樂脾氣也不小,他本來就沒打算要認葉仲榮這個父親,怎麽可能乖乖服管?到時候兩邊肯定會起沖突。

韓蘊裳說:“最近首都可能會有點風浪,你把這些照片都收好,尤其是樂樂他們的,別給他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葉曦明聽得雲裏霧裏,但想著韓蘊裳說的話總是對的,立刻麻利地收好照片:“請首長放心!我一定誓死守護這些機密文件,照片在我在,照片亡我亡!”

韓蘊裳說:“別耍貧了,你落下很多功課了,快去看看書。還有你五舅那邊也等你很久了,周末你早一點過去知道嗎?”

葉曦明故作正經:“遵命!”

各方都在行動,關振德也不例外。

他覺得最近過得不太順心。

原本他喜歡關俊寶這個兒子是因為他單純,面對他時有著兒子對父親的熱烈崇拜。

可最近關俊寶似乎變成了他很熟悉的那種紈絝子,他甚至看到這個在住進家裏前非常淳樸的少年叼著根幾百塊一盒的煙在抽,那檔次比他都要高多了。

要命的是他一管教關俊寶,以前體貼可人的“情人”就開始哭,哭得梨花帶雨地幫關俊寶說話:“小寶他以前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一時被迷花了眼也很正常,他小時候連飯都吃不飽……”

最讓關振德不高興的是關俊寶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辦事能力,放手讓關俊寶做了兩件事之後他就失望透頂:比起關凜揚,這小子實在差太遠了,蠢得他都懷疑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種!

想到關凜揚,關振德臉上就火辣辣地燒,心口也是火氣直飈!

這個兒子狠狠地打了他的臉。

看看那幹脆利落的一系列動作,要說不是早有準備他絕對不相信!

關振德穿好便服,去拜訪自己的老朋友。

等他到老朋友家裏時,老朋友的女婿田思祥正好也在。田思祥他見過好幾面,知道他是個能力了得的家夥,於是一落座就誇了田思祥好幾句。

見老朋友沒有讓女婿回避的意思,關振德知道田思祥是信得過的人,於是直接就說明來意:“我咽不下這口氣啊!我可是他父親,你看看他做了什麽事?簡直讓我下不了臺!”

他的老朋友跟著罵了關凜揚好一會兒才問道:“你準備怎麽辦?”

關振德在自家老爺子面前哭了好幾回,總算哭得老爺子心軟,再一次全力回護了他一回。

於是“認子風波”算是揭過了。

危機一過,關振德就琢磨著要收拾關凜揚,重振自己的威風。

他冷聲說:“要是不教訓教訓他,我的臉還往哪擱!他不是覺得孟家好嗎?那我們就把孟家給搞下去!”

他的老朋友一臉為難:“這可不好辦啊。”

關振德說:“那個老家夥沒有兒子,早年積累的那點兒人脈和資源也早被我用光了,不難對付。”

在關振德的主導下,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起來。

等送走關振德之後,關振德這個老朋友對他女婿田思祥說:“難怪關凜揚要跟他脫離關系,這個人的心思簡直比毒蛇還毒,岳父兒子得罪了他他都想把他們往死裏弄。以後你跟他打交道要留個心眼,千萬別落下把柄在他那兒。”

田思祥說:“我明白的。”

他悄悄地把手探進口袋裏,輕輕撫過裏頭正在運轉著的鐵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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